埃萊雅・羅尼斯古總算從街道彼端現身時,朵黎娜已經幾乎要被圓形劇場前的人潮擠得窒息,好在她的身高與紅色髮辮足夠引人注目,兩人才得以順利碰頭。

「親身來到這裡,還是會被這種盛況嚇到呢。」波蘭波尼亞來的天文學者著迷地環顧四周,接著想起什麼似的,低頭給了個抱歉的笑意:「莫帝維塔的街道過於方正,好難不迷路呀。」

「你會習慣的。」朵黎娜笑笑擺手,領她往劇場內走,不忘囑咐:「跟緊囉!」

兩天前在廣場相遇後,朵黎娜依約將這名鄰國學者安然送到天文學研究院,埃萊雅也在搖擺的馬車上得知自己搞錯了她的性別。然而不像過去十多年的經驗,這名異國女子既未表現出驚詫或反感,甚至也絲毫不感到抱歉,只是輕呼一聲:「星辰在上,你是我見過最俊美的女人,朵黎娜。」

過分真誠而直白的感想讓朵黎娜不住害臊起來,這跟平常揶揄她像男人的哥哥們完全是兩碼子事,她也因此對這位遠道而來的學者大大提升了好感。

埃萊雅安頓好起居的隔天,朵黎娜便自告奮勇地充當嚮導,帶她走訪市內重要的建築與社交場所,順道介紹她認識各行各業的朋友,好讓她能更快融入這裡的生活。令她意外的是——朵黎娜發現這人總是能出乎她意料之外——獨自遠行的埃萊雅竟然是波蘭波尼亞的望族羅尼斯古氏夫人,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完全不帶奴僕的貴族婦女。

她們順著人潮走,最後在中高層的階梯席就坐,角度略偏,但仍能很好地將演員們納入眼底。不知道待會亞希特拉的位置會在哪呢?

趁著開演前的空檔,朵黎娜向埃萊雅提起了稍早參與的樂事。從來不沾賭的她今日原本只是圍觀,卻神使鬼差地在賭桌入席,與貴族夫人克勞蒂婭・雷比達、臟卜師露西亞與石匠阿什,進行了一共四場賭局。

「賭博嗎?好意外你有這項嗜好。」

朵黎娜半開玩笑說:「怎麼?我們也不到很熟吧?」

「賭桌對正直的性格可不友善。」埃萊雅含笑回應:「說說你贏了什麼?」

對於自己的性格如此好掌握,朵黎娜並沒有感到太過挫折,只是兩手一攤,爽快坦承:「輸慘啦!原本以為好運會站在賭博新手這邊的。不過,倒是交到了兩個朋友,想想也不虧。」

埃萊雅感興趣地半瞇起眼:「不是有三位賭友嗎?你結仇了?」

「這個嘛,另一位高貴的女士,不好說是朋友吧。」朵黎娜搔搔臉,目光落在貴族觀眾席,很快定位出熟悉的身影所在之處,便指了指方向:「那位金髮藍袍的美女是雷比達夫人,她是音樂廳的常客,也是不少演員的贊助人。我今天才知道她原來也是受法余馬拉的好運祝福之人,前兩局都讓她贏去了,我輸給她一個下午的時間與一雙特製的鞋,還有一個手背的吻。」

「你對賭資真是一點也不吝嗇。」埃萊雅看起來心情相當愉快:「另外兩局呢?別告訴我你把夜晚的時間也賭上了,那可真是非常大膽。」

「最後兩局由臟卜師露西亞贏下了,可惜現在沒看到她。」朵黎娜環顧四周鬧哄哄的觀眾,帶著滿足的心情補充:「她是我的常客,我輸給她一個願望,之後要找時間替她另外設計新鞋,顯然她很滿意我的手藝。最後,我有個朋友歌喉很好,我就拿她的歌聲來當賭資了。」

埃萊雅像是被她理所當然的模樣逗樂了,格格笑起來:「當你朋友還真需要做好萬全的準備才行。」

朵黎娜並未說明當下拿出賭資的盤算,只輕巧順著說:「當我朋友好處可多了,生活隨處充滿驚喜。像是今天賭桌上認識的石匠阿什,人高馬大的卻憨厚老實,玩了四局下來還沒發現我是女的,下次浴場之約他可能得花上一陣子獨自在男浴裡消化這個消息啦。」

此時,表演台奏起音樂,隨之傳來宏亮的合唱: